当人们都在关注“鬼城”现象的时候,“鬼村”正在悄悄形成。
地处湖北云梦县北边的肖汤村,原本是一个拥有300多人的自然村,但是现在却仅剩房子与林木,人迹罕至,偶有个别老人出没,已形同“鬼村”。而附近的罗店村、龙凹李等村落也是人去村空,半数村民已不见踪影。
最令人讶异的是,记者儿时就读的小学目前仅剩3名老师(包括校长)和17名学生,就连宽大的操场也已外包给养鸭户。而在两年前,这里尚有百余名学生,回溯至上世纪90年代,则有近500名学生。
伴随人口数量的锐减,校舍及村落也呈现出破败不堪的景象。除了生育率下降之外,农村的人都到哪里去了?
两代农民集体逃离
罗方(化名)是一个年届四旬的中年汉子,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东北或山东的房地产工地打工,即俗称的“泥巴匠”,其余时间则打理家里的几亩地。在罗方这位地道的农村人看来,去北方打工才是主业,务农反而成为了副业。
“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,我们老两口在东北一年可以挣五六万元,家里的几块地也可以挣三四千,这在几年前想都不敢想。”罗方说,他基本上从庄稼地解放了。自从农业税取消后,现在种地不但不需要额外的开销,反而还有各种补贴,加上现在水稻种植方式有了很大的改进(从插秧到旱直播),农民不需要随时去打理,这样就省下了大量的时间。
据了解,在农业税条例于2006年初废止后的刚开始几年,以罗方为代表的务农人员还不大适应,毕竟罗方经历过农村“大锅饭”时代及后来的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,从内心深处一直认为农民种地交纳皇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
罗方甚至认为种地是他与生俱来的义务,他出生在农村,就要种地。于公而言,他要缴纳“公粮税费”;于私而言,种地是他唯一的生存之道。他不敢想象一旦失去土地或遇到荒年将何以安生。
“现在没有这个顾虑,跟你说个实话,就算地里一棵庄稼都长不出来,我也不愁,我又不指望靠它创收,也不担心谁找上门要钱。”因此,罗方每年只花很少的时间打理庄稼,丰收则罢,歉收也不心疼。
当记者问及子女现在都在何处安身的时候,罗方说他儿子高中辍学后去了苏州做装修,已经结婚并育有一子,女儿则在武汉上大学。
“女儿大学毕业后肯定留在城市,儿子说什么都不肯回老家,更不想务农,打算在县城买一套房,做个城里人。”谈到一双儿女,罗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。
罗方说,经过两个月的考察,他已经相中了县城的一处在建楼盘,三居室的房子,总价约为40万元,准备凑20万元的首付,他自己出10万,儿子一家出10万,然后再以儿子的名义向银行申请住房贷款。
刚开始的时候,罗方并不赞成去县城买房,主要是觉得太贵了,但后来经不住同村人的劝说才做此决定,内心深处也想过一把城里人的瘾。更为重要的是,村里附近的幼儿园及小学教学水平实在不敢恭维,罗方也希望孙子从小就接受相对良好的教育,而县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。对于罗方而言,能搬到县城已经是无上荣耀的事,可以脱掉“农装”了,虽然农民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身份。
罗方暂时还没有搬走,而同村已有一半的家庭先后搬到了县城或县城近郊的镇子里,最差的则搬到了国道边上,虽然国道边上也是农村,但人口比较集中,出门也要方便很多。
据不完全统计,国道边上一套总建筑面积约为140平方米的房子售价在10万元左右,而镇里同等住房约为18万元,县城则在30万元~50万元之间,这就是农民搬家的直接成本。
如果单凭罗方一人,恐怕很难在县城买房子,银行绝不会为他这样年届四十的人办理贷款,但加上罗方的儿子,县城买房就不再是梦了。在父子两代人组成的一个大家庭的共同努力下,罗方即将成功转型为城里人,而父子两人共同的老家只能空置,当空置的祖屋越来越多的时候,“鬼村”便出现了。